带着一个支离破碎的神话,王亚伟走了,离开了华夏基金管理公司副总裁、投资决策委员会主席以及其他一连串的响亮名头和光艳照人的“华夏旧事”。
被附会起来的39岁似乎是个不祥的年岁,政坛上有个“39岁现象”,健康领域也有个“39岁现象”,中国历史上的那些牛人们,也纷纷倒在了39岁——岳飞死在了39岁的风波亭,李自成消失在了39岁的九宫山,郑成功死在了39岁的台湾岛……
王亚伟今年39岁,此前他一直作为一个神话而存在,但是在2010年,他的存在是被强烈的挫败感和失意包裹着,以“偶像的黄昏”的意境呈现出来。
这尊坍塌于39岁的神像使我想起了博尔赫斯的《蒙面染工梅尔夫的哈基姆》,哈基姆有一张缀满宝石的“闪亮脸”,他被认为全知全能。在最后的那场战争中,“太阳升高时,哈基姆在城堡的高台上祈求胜利或者家神的启示。他虔诚地低着头,仿佛人们在雨中奔跑时那样,两个将领突然扯下缀满宝石的面纱。”
“顿时一阵战栗。想像中那张使徒的脸,那张到过天堂的脸,实际上是白的,是麻风病人那种特有的惨白色。脸庞肥大得难以置信,更像一张面具。眉毛脱落得精光;嘴唇的位置是一连串结节瘤;鼻梁塌陷,不成人形,倒像是狮子。”
“哈基姆企图进行最后的欺骗,他刚开口说:你们罪孽深重,无缘看到我的荣光……”博尔赫斯写道,“人们不听他的,纷纷用长枪刺透了他。”今天的人们正纷纷用长枪刺透王亚伟,此前他“神”的角色以及更早前安徽高考状元、清华大学以及华夏基金这些动人的词汇,都无法阻止他缀满宝石的面纱被突然扯下的命运。
自1994年步入职场的前十年时间里,王亚伟从未被神化。那时的偶像是上海的管金生,是新疆的唐万里、唐万新兄弟,是庄家吕梁,是“银广夏陷阱”,是一切从中国新生的资本市场中浑水摸鱼的人。
但是时间改变了一切,管金生身陷囹圄之后如今都已刑满释放,“德隆系”倒掉之后如今又死灰复燃,庄家吕梁是失踪了,但是资本市场上依旧不缺乏各式各样的“银广夏陷阱”,也从不缺乏“利益输送”和“老鼠仓”。
王亚伟在1998年进入华夏基金,那一年是中国的“基金元年”。王亚伟在华夏基金业绩虽然算不上好,却也不坏。可是这个世道只容得下“神”的位置,却容不下追随者的脚步。2005年,王亚伟被请走了。年底的时候,王亚伟重新回到华夏基金,他接受了华夏大盘精选基金。稍早前中国股市经历了颇具象征意义的“998”,股改行情宣布正式启动,在那之后的两年多里,哪怕白痴都会从股市中赚到钱。王亚伟不是白痴,他干得不赖,华夏大盘慢慢地成为了“明星基金”,王亚伟开始成为“中国最赚钱的基金经理”。
从2007年底开始的熊市丝毫没有伤害到“王亚伟”的神奇,因为华夏大盘精选从“涨得快”变成了“跌得慢”,“王亚伟”突然之间具备了更加强大、更为剽悍的号召力。2009年是王亚伟的巅峰年,那一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他执掌的华夏大盘精选以不到0.1个百分点的优势险胜对手。
可是神话有个转瞬即逝的恶习,它的持久性比爱情还为短暂。一进入2010年,王亚伟先是深陷金融股,输得一塌糊涂,后来又在“打新股”中屡屡扪心自问“套得有多深”。在一个业绩为王、净值说话的年代里,王亚伟的面纱彻底脱落了。
倒在39岁的王亚伟是一出悲剧,它意味着中国所谓的“机构投资者”与散户们一样,只是在混乱和无序中浑水摸鱼、火中取栗的人,他们无法稳定市场,也无法承担起稳定市场的责任。他们只是在牛市中神化,在熊市中鬼化。
无论是否身处39岁,无论是否存在“39岁现象”,王亚伟都从来没有真正地成为神,他只是一个“大时代的小访客”而已。这不是王亚伟的错,但毫无疑问,王亚伟是铸成这个大错的帮凶之一。(《东方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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