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反省是很难受的吧？

　　冯仑：现在不难受了，早期反省大家互相说得很激烈，现在大家说得比较斯文。我最近也看了去年审计，包括上半年的审计报告，从审计报告上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比如说我们也有上几百亿的资产折腾，从备用金报账的情况来看，我发现几乎每个人没有报过账，几乎都在千元这一级，上万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有三万块钱去报账，大部分人都几千块钱，这个事做得相当不错，公司制度规矩。但是我觉得这都是道德自律，比如说我从万通地产不做董事长了，不做董事长的第二天我就搬了办公室了，把信用卡交了，我也不花这钱了，从自律来说我这是自律。但是你说公司制度上来说，没有特别严格要求。如果我一个月半年继续再刷点卡，花了也就花了。目前我们的高管层都是规规矩矩的，但是这个事情是道德层面，未来从我个人来说应该更注重机制建设和制度建设。

　　从我个人来说，我比较松，心比较大，折腾的事比较多，所以这样的话对自律很注意，但是对于制度的管控就不清楚，或者做得不够专注，以后要逐步在监管上面下工夫，让公司能够面对竞争的时候有进步，同时也掌控风险。尤其比如说我们台湾的业务、大陆的业务，美国业务，未来还有别的地方的业务，未来怎么控制这个风险，集中我们的优势，我觉得要相当长一段时间。

　　见真主都要祈祷

　　问：万通的反省文化会带到立体城市公司和中国中心项目中么？

　　冯仑：当然，这三者都和万通有关，在文化上也有相近性，最近他们也在反省。就相当于我到了穆斯林公司，见真主要祈祷，那你就得祈祷，不祈祷不能干活，所以我们也在这方面要有要求，不管是大陆还是台湾，中国还是外籍员工，我们都要求参加反省，在美国叫忏悔，每年都要忏悔一次，我觉得在反省的道路上没有终点的，人生可以有终点，人类对于自身的反省，个体对于自身的反省，实际上都很难有终点。
将正向的能量保持下去

　　问：反省是不是也是您性格中的一部分？

　　冯仑：当然，一个企业的创办者他的性格肯定对公司有影响，当然我不做董事长，换个董事长可能有别的影响方式，但是我从小时候就好琢磨，好自己研究，所以我们这个公司就有这样一个特点，我希望大家能够以各种方式把我们万通的守正出奇的价值观和不断自我反省和面对未来充满热情、激情，这样一种正向的能量能够保持下去，这就是作为创办人的希望。

　问：经常反省会不会让人消极？觉得看到的都是问题？

　　冯仑：人反省不是生活在过去，目的是走向未来，这是反省的核心动力，就相当于火箭喷射在后面，人得往前走。如果把反省停留在沉浸在过往，互相指责上，实际上这是错的，而是应该通过反省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更好地化解矛盾，创造合作空间，这是我们的一个核心的想法。

　　理想需要现实来证明，成败需要道德来导航

　　问：现在小孩子关注成败大于关注道德，我们的教育是不是要反省？

　　冯仑：现在社会的竞争非常厉害，这种竞争的结果就导致了大家对成败的关注，超过对价值观和道德层面的关注，我觉得两方面都很重要，成败是一个现实，道德价值观是理想，常常说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但是光有理想没有现实来证明，这个理想不能支持，但是只有现实，失去了理想，这种成功只会迷失，会导致，比如说网上的爆头哥抢钱。从他这个形式来说，单纯的抢钱他成功了，但是他偏离了道德方向，就变成的歹徒、匪徒，甚至是恶魔，最后被击毙了。所以一个人只知道成功而不知道成功的价值导向和为什么成功，成功了以后对别人、对社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一个好处，他也就失去了道德感和方向感，这种成功会引致变成很凶狠的动物，最后彼此之间很冷漠，另外社会变得很紧张，从而会爆发很多悲剧。这都是没有价值观、没有道德约束现代的成功所带来的。

　　但是也有一些，比如虚幻的只是虚假道德，你又不能够通过你的行为让这个道德成为大家感知，把道德变成一种日常的阳光，你才能够感到它的温暖，感觉到它对生命的可爱，你不能把道德放在黑屋子里，一出门的时候感觉到都是另外一个事，跟你正常的道德没有关系，所以我们还是要把道德的追求和现实的生活结合起来，让道德变成我们日常行为的一个约束，也是让我们追求未来方向的时候，有一个定位的仪器，我们做事情，比如说我们做生意，我们的成功一定不是建立在毁坏客户的期待，或者毁坏环境上的。我们是有道德边境的，这些道德把我们框住了，为客户创造价值，为股东创造价值，为环境创造价值，为员工创造价值，就变成了持续地往这个方向走了。车到那儿，碰到不环保的事我们就停下来，扳一扳方向盘，碰到伤害客户利益的事，我们再扳一扳，这样公司前进的时候才有方向感，道德就是解决行走方向感和行为边境、道德的约束的GPS。

　　道德和成败我觉得两方面在教育中都要加以关注，并且能够通过大量个体生动的案例让所有的，包括年轻人能感觉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才能够找到未来教育发展的一把钥匙。

　　避免反省两张皮

　　问：反省后的执行如何？

　　冯仑：反省和执行是一对老矛盾，比如说我们每次反省的时候提出几十个上百个问题。但是解决哪些问题？20年来一直碰到这个问题，但是我觉得每次反省，纠正的都是方向性的问题。执行层面的问题，在高层是做得比较好的，但是在执行末端，衰减得很厉害。比如像公益和绿色战略，反省完了就百分之百执行了，但是具体的管理中的很多小的事，比如说节能环保，到了每一个项目中的具体落实，未必那么好，也就是说，我们在战略、大的方向方面的反省执行得相对比较好，在管理中结合产品和流程以及细节上，客户服务上面，我们的执行有衰减的现象。反省成了两张皮，上面反省，下面是看反省，这是存在的，所以我觉得今后在反省之后，对改正这个层面，在中层、基层更多地去促进大家来执行，然后把我们认识到的问题能够切实得以改正，这是我觉得未来的一个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