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界不看好崔健的3D演唱会电影《超越那一天》票房,影片出炉了一年多,还是没法公映。制片方想出了一个办法:要看的观众要提前订票,一家影院放不放,放多少场,全看预订出了多少张票。
直到两年半以后,“3D中华”的总裁白强才给自己投资的惟一一部电影找到了卖票的办法。
这个46岁的ABC(出生在美国的中国人)回到中国创业快三年,基本只做了一件事:拍了崔健的3D演唱会电影《超越那一天》。电影耗资约700万元,基本上都付给了美国和韩国的制作团队。
2013年4月2日,白强给同事群发了一条消息:他将从此不剃下巴上的胡子,直到这部电影卖出一千张票为止。
2010年,崔健准备在北京办一场特殊的演唱会,名为“超越那一天”。他请来近百人的北京交响乐团,用交响乐、世界名曲改造自己的作品,比如《马刀舞曲》糅进《像一把刀子》,《送别》融入《出走》。
这一年,刚刚回国创业的白强决定投资,把这场演唱会做成一部3D电影。
1986年在中国科技大学读书时,白强买的第一盘磁带就是崔健的第一张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他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心声”。他在美国看过一场著名摇滚乐队U2的3D演唱会电影,觉得3D将是电影与现场音乐结合的一个机会。
这部电影的拍摄用了11组高清3D摄影机和7组高清2D摄影机。崔健用了九个月时间进行音乐的后期制作,《超越那一天》完工出炉。
15个月过去了,《超越那一天》一直没有上映。业界不看好这部电影的市场前景。以他们的经验,进影院看电影的主流观众在22岁左右,谁会喜欢52岁的崔健?
凑够一场的人,放一场电影
“他们(3D中华)找过我们谈发行合作,我们没有同意。”小马奔腾影业公司常务副总经理郭燕说,“崔健影响了一代人,但他的主要观众群可能都已经四十上下了,脱离了现在电影的大环境。不像‘五月天’,他们的粉丝和电影院观众的重合度就比较高。”
2011年9月,台湾演唱组合“五月天”的3D演唱会电影《追梦3DNA》公映,在内地拿下近3000万人民币票房,这是一个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的数字。小马奔腾正是这部电影的大陆发行方。
“演唱会电影,观众必然是歌迷。五月天的歌迷主要以年轻人、学生为主。我们针对他们想了很多营销策略,比如附赠五月天的非卖纪念品。”郭燕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宣传《追梦3DNA》用了大概六个月时间,下的功夫远超过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影。
长久的冷遇之后,2013年2月,白强想出一种基本上前无古人的发行方式:“点映”。经过筛选,北京、上海等17个城市共29家影院进入“点映”名单。票务网站为影片提供购票平台,想看的观众可以提前订票;一家影院放映还是不放《超越那一天》,放多少场,全看预订出了多少张票。北京金逸国际影城订满58张票就能放一场,数量要求最低;要求最高的西安耀莱国际影城得满189张才能放一场。
首映日期定在5月8日,向崔健首唱《一无所有》的日子致敬,也为了“躲开好莱坞大片云集的暑期”。电影票的网络预订将在4月26日结束,3D中华会与预订数足够的影院定好放映场次、时间,通知订票用户;而预订数不够放映一场的影院,预订票款会退回用户的账号里,电影就不放了。
“当年我是他的粉丝,现在……他很久没什么作品了。”新影联院线副总经理洪军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超越那一天》无疑不能跟《钢铁侠》、《北京遇见西雅图》竞争。或许它只能采取这种小规模上映,逐渐培养口碑的方式图将来。
关键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怎样找出崔健的歌迷。
最快捷也最省钱的方式,莫过于网络,尤其是微博。他们用过一种笨办法:去微博上搜索“崔健”,在每一条提到这两个字的微博下,用《超越那一天》电影的官方微博留言,提醒他们这部电影的消息。一开始操作时没有经验,留言时选择了转发,结果被认为刷屏,一些人取消了对他们的关注。
白强又请“大V”们义务帮忙,转发自己的置顶微博——这部电影的网上购票链接。他相信,出生于1960年代的许多名人,都对崔健和他的音乐有一定情结。
当当网总裁李国庆在谈崔健时,会放出“这辈子都被他害了”这样的玩笑话。1980年代末,他在北大身为学生会副主席,党员转正却被延期,原因之一便是请当时尚属“离经叛道”的崔健来北大开演唱会。如今他还在坚持不懈地让儿子听崔健。“超越那一天”请托转发的大V里,他理所当然排在第一阵营。
2013年4月8日下午,李国庆用他的账号转发了“超越那一天”的置顶购票微博,附上自己的评论——内容都是崔健的歌名或专辑名,“让崔健《给你一点颜色》,别怕《一无所有》,《超越那一天》!”李国庆拥有285万微博粉丝,比当当网的官方账号还多出100万。
一起响应求助的,还有拥有1424万粉丝的“地产总理”任志强、1520万粉丝的体育主持人黄健翔、1100万粉丝的投资人薛蛮子……这些人的微博粉丝总数将近五千万,他们都喜欢崔健。
另外一些助拳的音乐人则是“自带干粮”,如二手玫瑰乐队主唱梁龙。“大概就是因为一种敬畏感吧。”梁龙说,自己年轻时受的是崔健的音乐教育。“那时候他就像一片天,你不可能越过他。”
也有人拒绝了求助,比如创新工场董事长李开复。他生长于台湾,没有崔健情结。
《超越那一天》团队还考虑过雇用商业账号,但最后作罢。一个原因是:对微博营销的影响力心里没底。
走进影院看崔健的条件
李国庆那条微博下的评论最终定在42条,其中还有几条是向他投诉当当网的服务问题。而他发的另一条在街边吃炒豆芽的自拍照,评论数为411条。名人们的友情助拳,结果大同小异。被相约转发的那一条购票微博,评论数始终未突破1000。
理论上,去看崔健演唱会的歌迷都应该是《超越那一天》的电影观众,事实却残酷得多。2013年4月13日,崔健在南京举办演唱会,五千名观众拥进五台山体育馆,同一天,南京惟一参与“点映”的电影院,刚累积起寥寥7张的出票量。
《超越那一天》要寻找的,不仅是崔健歌迷与电影院观众的交集。要成为它的观众,还必须满足另两个条件:上微博,会网购。这无疑又是一波考验。二手玫瑰乐队主唱梁龙就被卡在了“会网购”上:“我也想去看这场电影,可我是个网络白痴,只要涉及网购的一概不会用。”
票务网站为《超越那一天》设置的购票条件,是先注册,绑定手机号,用信用卡为票务网站的电子钱包(一种类似支付宝的在线支付工具)充值,再留下自己的邮寄地址。全过程只能用电脑进行,不支持手机操作。南方周末记者根据系统提示,在连续点击了十几个页面、填写各种信息和密码后,终于购票成功。
“这对二十出头的人来说,可能的确不难,但对崔健的大多数歌迷来说,会让他们失去耐心。”白强接到了不少电话,都是和他一样四十多岁的男人,向他抱怨过于复杂的购票步骤。甚至他自己也被卡在了网购上。
离最后截止日期只剩10天了。2013年4月16日10时30分,120块一张的电影票,网上订出共计1094张。只有北京的3家影院凑够了4场放映,另外16个城市一场放映还没凑出来。
白强仍然在不懈地挣扎:问题出在哪儿?怎样才能更好地把这部电影宣传出去?
根据估算,这部电影必须卖出20万张全价票——2400万票房,他才能获得与制作成本相抵的收入。院线和影院拿走总票房的57%,制片方获得43%。这43%里,再扣除给票务网站的14%购票分成,白强只能拿到总票房的37%。其中崔健应得的分成,和雇用公关公司推广的成本还没有算进去,更不用说这两年多投入的人员、公司运作成本。但他现在已经没时间算账了。
他还在不停地尝试各种卖票渠道和炒作方式。因为购票和支付方面的种种问题,他向票务网站投诉了好多次,还在《超越那一天》的官方微博上提出过抗议,一度闹到打算找律师起诉对方的地步。
喘口气的间隙,他也不免摸着下巴茫然:难道那个一无所有的时代真的过去了?两年多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不是怕赔钱,是怕这部电影最后没人看,老崔没面子。”白强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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