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年前,1982年,25岁的李东生从华南理工大学毕业,到TCL的前身、生产卡式录音磁带的TTK家庭电器有限公司当技术工程师。今年,2017年,李东生将度过他的60岁生日。60年中,他在TCL的时间超过了不在TCL的时间。
TCL几乎是李东生唯一的工作。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他短暂地担任过惠州市工业发展总公司引进部主任的工作,但引进项目也和TCL相关。1990年,他重返TCL主持大局,后来出任TCL集团总经理。1993年,当他看到大屏幕彩电进入中国普通家庭的机会,毅然决定进军彩电业务,在没有生产线、没有生产许可证的情况下,宁可去租也要冲进这个市场。从此,他开始了在中国乃至世界家电业的不平凡征程。
在20多年前TCL与长虹、康佳、创维的彩电大战中,我开始接触李东生,那时他还不到40岁,长虹的倪润峰年长他一辈,康佳总经理陈伟荣和创维创始人黄宏生都是他的大学校友,黄宏生还是同班同学。彩电大战吸引了初兴的财经媒体的关注,有点像今天的BAT经常占据着财经和科技媒体的头条。TCL王牌彩电,TCL电话,TCL电工,每一个都非常成功。
在我和李东生相识的20多年间,印象最深的,不是TCL在市场上高歌猛进、风云际会的时刻,而是李东生在巨大压力下做出的关键决策。
第一次是2004年并购法国汤姆逊公司、收购阿尔卡特手机业务不久,发现因为对国际化准备不足,以及彩电技术方向发生了突然变化,两项业务都遭遇重大挫折。汤姆逊这个项目要不要壮士断腕,进行重大调整?他非常痛苦,因为这个项目中法双方最高领导人见证了签字仪式,出征未捷却要打“退堂鼓”,颜面注定受损。有一天晚上,在惠州西湖,我们一起散步,之前他喝了一点酒,多少有点借酒浇愁,他说自己去商务部汇报过了,为了TCL的安全,不能继续向汤姆逊投入了。那是TCL成立20多年第一次亏损,而且亏得很多。
多年之后,我仍能想起当时的情景,他搂着我的脖子,自言自语,边走边说,说“要保住TCL”。我没有资格和能力给他任何帮助,只是扮演了一个倾听者。做企业家,决策失误造成损失,要认输,要校正,不抱幻想,不怕丢面子,这种痛苦和矛盾外人无法想象!
又过了几年,TCL刚从国际化的挫折中走出来,恢复了元气,2009年,李东生又做了一个投资额远超国际化并购的大胆决策,他要进入液晶面板这个公认最烧钱、设备折旧超快的领域,也就是华星光电项目。我有一次去TCL总部讲课,谈到面板项目,不止一个相熟的管理干部表示担心,甚至说,“汤姆逊项目失败了,还可以消化,华星光电要是失败了,TCL就再也翻不了身”。我后来问李东生,为什么一定要上这个项目?他说他花了整整半年多思考,最后认定如果不在面板、芯片方面进行产业链布局,TCL很难在全球市场和三星、LG这样的企业竞争。“不去试,哪里有机会?哪里知道行不行?”
苦心人天不负,刚好韩国和台湾地区面板产业调整,一批人才无用武之地,他们被李东生找来,使华星光电项目有了相当的技术支撑。华星光电的成功,也使TCL成为中国唯一一家具备从模组、芯片到整机一体化生产能力的彩电企业。
这两次决策之所以让我难以忘怀,是因为我从中深刻地感受到,企业家就是风险和不确定性的承担者。这样的决策压力只有企业家才有,对与错,往往决定了企业的生死兴衰。命悬一线的压力,可能是企业家精神生长的最佳容器。
今年我在拉斯维加斯CES期间去了TCL展台参观,得知华星光电已经上马了全球液晶最高世代的生产线——第11代TFT-LCD及AMOLED新型显示器件生产线,这条自主创新的显示生产线,投资高达538亿元,主要生产65吋以上超大屏幕的液晶面板,在流程上完全按照工业4.0标准实施。TCL集团总裁薄连明告诉我,TCL电视2016年全球销量突破2000万台,仅次于三星和LG,居全球第三。
在李东生看来,过去五六年,日系彩电企业衰退较快,但韩国企业保持着很强劲的竞争力。由于TCL在很多技术领域已经实现了和全球最高水平同步发展,未来还可能争取局部领先,所以再用几年时间,实现对韩国企业的超越,是有很大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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